科学的进步，破除了自然现象在人类面前的神秘感。但在2000年前的汉代，自然现象完全依赖于人类的解释，而祥瑞与灾异作为针对自然现象的解释，成为汉代朝野窥探政事的重要渠道，进而演化出一种理解政权合法性的政治文化。张向荣博士的《祥瑞：王莽和他的时代》，正是从弥漫于汉代空气里的“祥瑞”入手，思考王莽及其所处的政局与时代。当客观形成的自然现象，和人们主观形成的意识解读相互碰撞时，王莽是如何获取汉帝国的最高统治权，如何实现改朝换代的历史转折的，最终又是如何亲手葬送自己创造的政权的，这些问题，在本书轻松明快的笔调下都能够找到答案。
从王莽的仕途轨迹来看，祥瑞和符命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，这不仅让当时人感受到天道与国运之间的密切联系，而且使祥瑞的出现与解读过程显得颇为吊诡，以至于新莽代汉究竟是“篡权”还是“禅让”都变得扑朔迷离。另一方面，凭借对祥瑞等神秘主义的遵循，王莽建立的新朝也昭示着儒家性质的改革在政治、经济等各方面展开。儒学的地位，自汉武帝以来，再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，亦在意识形态领域形成了十分强大的统治力。这也是作者在书中认为儒学的意识形态化并非“罢黜百家”式的一蹴而就，而是经过近百年发展的渐进过程的重要原因。但是，这种引领王莽改制的儒学思想，只是王莽所理解和认可的儒学，王莽所希望回归的，是理想中的大同社会，但由于改革过于激进，对内破坏了因袭汉王朝而来的经济结构，对外破坏了新朝与周边族群的友好关系，彻底破坏了西汉王朝遗留给王莽的国家秩序，给新莽王朝的覆灭埋下了隐患。
▲《祥瑞：王莽和他的时代》张向荣著世纪文景|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
“祥瑞”是本书认识王莽的思想切口，同时也是了解王莽的社会关系和权力网络的引子。在王莽制造祥瑞、利用祥瑞、解读祥瑞的过程中，王莽的家族成员和智囊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，如王政君、刘向歆父子等人。两汉以外戚干政者不胜枚举，却只有王氏家族跳出了因皇帝更换导致新旧外戚交替的循环，只有王莽做到了代汉称帝。当然，西汉后期的皇权速递这一大背景本身不可忽略，但王莽和他的“朋友圈”以祥瑞符命来把控政局的政治手腕则是关键因素。
张向荣通过讲故事的方式，将原本复杂多样的历史面貌深入浅出地加以呈现，这种书写方式被作者视作“历史非虚构”的叙事逻辑。正如作者所言，历史非虚构“承载的使命不是学术研究，而是吸引更多人来关注这个话题”。这种叙事方式，一方面要吸收前沿的学术成果，传递可靠的历史知识，因此，我们在这本书里能够看到诸如陈苏镇、辛德勇、陈侃理等学者对西汉新莽时期政治思想的前沿研究成果；另一方面，作者又要在文学笔法和谋篇布局等方面提升作品的可读性，以平实的语言将晦涩而复杂的历史线索娓娓道来。换言之，“历史非虚构”的叙事手法，就是要将枯燥的史料从书斋引向大众读者的视野里，构建出一幅人人皆可参与的历史长卷。
作者：王成伟
编辑：薛伟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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